【南京红色故事】智锄叛徒

发布时间:2020-08-21 11:57 来源:南京党史

  1941年11月28日,日军第十五师团偷袭新四军第六师十六旅旅部驻地——溧阳塘马村。旅长罗忠毅、政委廖海涛在战斗中壮烈牺牲。此后,苏南党政军领导机关转移至溧水李巷地区,领导苏南军民坚持抗战。

  塘马战斗前三天,即11月25日,日军袭击了新四军十六旅四十六团驻地溧水县白马镇西面的马占寺……

  当日清晨,京杭国道老河口,四十六团三营驻扎在此。副营长王桂馥手拿一封情报,带一名警卫,敲响了营教导员王美芳的房门:“王教导员,紧急情报!”

  屋内,王美芳披衣开门:“什么情况?”

  “刚得到情报,日军正在偷袭团部驻地马占寺!”王桂馥道。

  “营长知道吗?”王教导员道。

  “还没报告!”王桂馥道。

  “为什么不报告?”王教导员惊讶道。按战时程序,重要情报应该先报告营长。

  “孙……孙营长的恋人昨天晚上来营部了。”王桂馥为难道。

  “唉!”王教导员一声长叹,拿过王桂馥手上的情报,“走!”

  二人来到营长孙爱之的住处,挡过警卫。王教员“嘭!嘭……”地敲起门。

  “谁?”屋内孙爱之道。

  “是我,王美芳。”

  一阵磨蹭后,孙爱之打开门,不悦道:“什么情况?”

  “日军正在偷袭马占寺!”二王异口同声道。

  孙爱之大吃一惊,拿过情报细看。

  “我们要不要回援团部?”王桂馥向孙爱之道。

  “三营驻老河口,盯着天王寺和句容方向的日军,是为塘马村十六旅旅部放哨。”孙爱之道,“没有团部命令,我们不能动。”

  “万一团部抵不住日军进攻怎么办?”王桂馥道。

  “要不让九连回马占寺看看。”教导员王美芳道,“我们不能太教条。”

  “好吧。”孙爱之想了想道,“桂馥,你带九连去马占寺。”

  说完,孙爱之回了屋。王桂馥看着紧闭的房门,很是不高兴,嘴里嘀咕道:“一点都不注意个人作风。”

  教导员王美芳拍拍王桂馥,轻声道:“快去执行任务吧。”

  屋内,孙爱之的恋人王惠珍披衣起床,轻声道:“我要走了。经常来,对你不好。”

  “惠珍,你再住几天。”孙爱之忙走到床前,坐到王惠珍身边,“我爱你。”

  王惠珍继续穿衣,扭起棉衣扣子:“抗战时期,斗争形势严峻。我们还是保持战友关系吧。”

  “你看你,我都已向上级递交了结婚申请书,你还这么犹豫。”孙爱之道。

  “交了申请书又有什么用。我们不符合‘285团’条件呀。”王惠珍道,“这次如果上级不批准,我们还是先做战友吧。等抗战胜利再说。”

  孙爱之叹了一口气,他心里明白,结婚申请十有八九批不下来。他和王惠珍都不符合“285团”的条件。为了集中精力投身抗战,新四军对干部婚姻有规定:首先要年满28岁,再就是有5年革命履历,且是县团级干部。

  孙爱之是金坛人,1938年参加金坛西南区抗敌委员会,同年9月参加新四军。1941年10月,四十六团成立三营,孙爱之任营长。所以不论是从他参加革命时间看,还是干部级别看,孙爱之都没有达到“285团”的条件。而王惠珍是中共溧水县委妇女部部长、县民运工作队队长,也不符合结婚条件。

  马占寺战斗,在四十六团团长黄玉庭、政委钟国楚指挥下取得反“扫荡”的胜利。三天后,日军第十五师团偷袭塘马村,旅长罗忠毅、政委廖海涛壮烈牺牲。旅部奋起突围,苏南党政军领导机关转移至溧水李巷地区。师部任命黄玉庭代任旅长,钟国楚代任旅政委。因塘马战斗十六旅损失较大,旅部决定撤销四十六团三营,并入特务营。孙爱之暂时调到地方工作,任溧水县抗日民主政府副县长,并且组织上没有批准他的结婚申请。对此他很不满意。

  “什么副县长,就是一个虚职。”孙爱之得知自己转到地方任副县长,来到王惠珍住处诉苦,“要钱没钱,要权没权。”

  王惠珍支走与她同住的女干部,对孙爱之道:“现在形势严峻,组织上让你任副县长,是在储备干部。等以后扩军时,你定有用武之地……”

  “别说了!”孙爱之恼道,“又不让结婚,又挂空职!我看这是在排挤我!”

  王惠珍沉默一会儿说道:“唉。既然已跟着新四军走,那就认命吧。”

  孙爱之听王惠珍如此说,心下一怔。第二天,孙爱之回了金坛老家。几天后回来,他又约上王惠珍。

  “你想不想和我结婚?”孙爱之对王惠珍道。

  “想。”

  “那就跟我走。”

  “去哪里?”王惠珍道。

  “离开新四军,奔中央军。”孙爱之道。

  “这行吗?”

  “跟新四军没前途。以前在南方,新四军被蒋委员长当作‘匪’剿了十年。跟着新四军,越走道越黑。共产主义太天真,还不让人结婚。”孙爱之道。

  王惠珍犹豫了。

  “我这次回老家,就是去找关系的。我表哥在中央军保安团当连长。”孙爱之道。

  王惠珍摘下军帽,又摸了摸自己衣服上的补丁。

  “惠珍,跟我走吧。我给你买新衣服。”孙爱之道,“十六旅这次被日军打惨了,以后他们的处境更困难。”

  王惠珍终于点了头,看着孙爱之道:“我跟你走。”

  几天后,孙王二人借口下乡视察工作,离开了李巷地区,来到金坛县薛埠镇。

  两人在一家旅馆住下。白天孙爱之外出活动,晚上回来。一天晚上,王惠珍道:“爱之,你白天都在干些啥?”

  “没干什么。和我表哥在一起。”孙爱之道,“惠珍,你在溧水县委待过,你写一个关于这方面的材料,明天我要用。”

  王惠珍惊讶道:“写这个干什么?交给谁?这不是自暴身份吗?”

  孙爱之沉默一阵,哭丧道:“惠珍,我在替日本人干事!”

  蹭!王惠珍立到孙爱之跟前:“爱之,你不是说,你和你表哥在一起吗?我们投奔的是中央军吗?”

  “是和表哥在一起。”孙爱之道,“可他年初就投日本人了。”

  王惠珍哭了:“我离开新四军,是为了和你在一起,可没想要投日本人做汉奸!”

  “这,当初我也没想到啊。”孙爱之道,“现在我就是想退出来也不可能了。日本人盯住了我们。若我们不交代点有价值的东西,日本人是不会相信我们的。”

  “出卖新四军,我做不到!”王惠珍道。

  孙爱之忽岔开话:“刚在楼下碰到掌柜的,他要我们交旅费。我已身无分文。”

  王惠珍哑然道:“我也没钱。”

  孙爱之看着王惠珍左腕上的手镯,低声道:“惠珍,先把你的手镯当了吧。以后我给你买好的。”说着,不由分说,已将王惠珍腕上的镯子褪了下来。王惠珍垂下了泪。

  ……

  李巷。十六旅敌工科科长张华南得到消息,称失踪十几天的孙爱之和王惠珍已私奔投敌,人在金坛县薛埠镇。张华南将情况报告十六旅旅部和苏南行政专员公署。上级指示,想办法将人争取回来。张华南联系到金坛县党组织,由当地组织派人与孙爱之、王惠珍联系,劝其归队。

  那天,孙爱之不在旅馆,王惠珍见新四军找上门来,吃惊不小。来人郑秋林曾与王惠珍共过事,他动之以情,劝王惠珍悬崖勒马,重回革命队伍。哪知王惠珍就在前天晚上,在孙爱之的蛊惑下,已写了一份材料,尽是党组织和新四军的机密。一早,孙爱之带着这份机密去了日本人的据点。

  王惠珍面对郑秋林的劝说,闪烁其词。因为那材料里写着郑秋林是中共金坛地区主要领导干部。郑秋林不知内情,以为王惠珍尚在犹豫,又对她说,若万一不想再参加革命,就做个平民百姓,不要出卖组织,出卖同志。郑秋林说完,离开王惠珍住处,刚出房门,却遇到孙爱之回来。孙爱之问王惠珍来者何人。王惠珍不愿说。孙爱之更紧张,跟着追问。王惠珍才说,是中共党组织派来的。孙爱之一听,拔腿就跑,去追郑秋林。想抓住他,送给日本人。幸而郑秋林机智,在与孙爱之擦肩而过时,就觉得这个来王惠珍住处的人很可能是孙爱之。于是,郑秋林藏在暗处,静观其变。待看到孙爱之提枪冲出王惠珍住处,直奔街面,郑秋林大吃一惊。他断定这个人就是孙爱之,奔街面是在追杀自己。

  郑秋林立即抽身,离开了旅馆,将情况报告给李巷。

  敌工科科长张华南知道孙王二人掌握很多新四军的机密,若不尽快铲除这两个败类,党组织很可能随时受到威胁。

  再说孙爱之向日军提供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,但由于郑秋林的行动,我方提高了警惕,一些孙王二人熟知的交通站、干部都及时转移了。鬼子拿着孙爱之告密情报四处搜查目标,什么也没捞到,甚至有些怀疑孙爱之的动机,没有将他封官。

  孙王二人并没有因为投奔鬼子大发横财,日子过得越发艰难。王惠珍更觉得新四军有可能会派人暗杀他们,整日闭门不出。不久二人搬离旅馆,租住在伪军大队部隔壁,以期获得安全感。

  这天孙爱之出门闲逛,见街面上有一位道士给人算卦看相,便走上去,让算一卦。这个道士姓苏,是茅山九霄万福宫四房道士,由于日军火烧道观,苏道士无处安身,就在街上摆摊为计。因对日本人嫉恨,他常将街面上得到的关于日军的消息,悄悄告诉新四军游击队,久而久之,他成了新四军的一名情报员。孙爱之叛变的情况,上级已告之苏道士,让他以算卦看相作掩护,观察孙爱之的行动。现在见孙爱之前来算卦,他不动声色。

  “这位先生是算财运,还是卦前程?”苏道士招呼孙爱之坐下。

  孙爱之坐到跟前道:“前程。”

  苏道士戴洋墨镜,骨格清奇,他左观右看孙爱之,慢慢道来:“先生以前动过刀枪,见过血。”

  “是。”孙爱之淡淡道,“这年月世道不平,动过刀枪不足为奇。”

  “是血,就是债。”苏道士道,“我劝先生近日不要出门。”

  这话说得孙爱之心事重重。但苏道士的意思是想稳住孙爱之,好待上级知道情况后,对孙爱之做出处置。

  “近日,是指多久?”孙爱之道。

  “一个月冒头。”苏道士想,上级得到自己的消息后,如何处置孙爱之,一个月的时间足够,“切记,这期间不要动刀枪。”说完,拿出五张彩纸,红黄紫白绿,画了五道符,递给孙爱之,“回家后,将此符每隔七天换一张,贴在大门横沿上。三十五天后,将取下的符焚烧了,从此万事大吉。”苏道士想给上级标识孙爱之的住处。

  终是做贼心虚,孙爱之倒觉得眼前这位道士既算出了自己的心事,定能破了自己逆运。回家后,他先将红符贴在门沿上,闭门不出。不料只过了两天,日军下乡“扫荡”,鬼子队长矶谷想试试孙爱之的忠心,派人命孙爱之参加“扫荡”。

  来人是隔壁的伪军大队大队长林强,找到孙爱之夫妇,传达了鬼子队长的意思。孙爱之想到苏道士的嘱咐,便推托生病,拒绝了林强。林强见孙爱之红光满面根本不像病人,心里很是不爽,便甩袖出门,却见门沿上贴一张红符,更起疑心。

  矶谷得知孙爱之推病不参加“扫荡”行动,将孙爱之的表哥叫来大骂一通,称如果孙爱之夫妇是新四军卧底,连带这表哥一起“死拉死拉地”。这位表哥哪受得了鬼子这般吓唬,连忙保证孙爱之夫妇确实“心向共荣”。

  苏道士将孙爱之算卦之事报告给李巷,十六旅敌工科科长张华南决定使用反间计。他着人写了一封给孙爱之的信,收信地址却是薛埠镇伪军大队门牌号,与孙爱之所租房子只相差一个数字。几天后,信到了伪军大队部,伪军大队长林强拆开信一看,大吃一惊。但见信上写着:“孙、王,所交任务已出色完成。你们若处境不佳,可尽早全身而退。谨盼。”

  这林强本就不愿多个人来做日本人的狗腿,分自己的羹,他立马将信送到鬼子据点。

  矶谷看完信,却觉得问题不会这么简单,这么重要的信不会寄错地址。他嘱咐林强盯着孙爱之。没想到,接下来,矶谷下乡“扫荡”几次,接连被新四军打了埋伏,吃了大亏。就在这时,又一封信寄到伪军大队部。孙爱之正好在换门沿的符,这次换的是绿色。林强恰在伪军大队部门口,接了信,信封上写的收信人是孙爱之。

  林强边撕开信,边看着孙爱之换门符。只见那信上说:“孙、王,根据你们提供的信息,我们接连打了几次落水狗。若处境危险,相机撤退。”

  孙爱之见林强读信时的气势像在发怒,向他点点头。林强收起信,向孙爱之瞪了一眼,就去了鬼子据点。矶谷得到信,想起自己近日下乡“扫荡”接连被新四军打埋伏,实在沉不住气了,命林强立即回去将孙爱之夫妇抓来。同时又命人将孙爱之表哥押到跟前。

  孙爱之夫妇被林强押到据点,见表哥已瘫在地上。“爱之,你把我害苦了!你为什么欺骗皇军?”孙爱之表哥大声怨道。

  矶谷瞪着孙爱之夫妇,将两封信丢给孙爱之。孙爱之捡起信一看,汗水唰一下从发际冒出来,忙向矶谷道:“太君,我是真心投奔皇军的。孙某绝无二心。以前我们交代的都是事实。新四军这是在用离间计。我们可不能上了新四军的当啊!”

  “可是你提供的信息毫无用处!”矶谷吼道,“我近日下乡‘扫荡’,却时时遭到新四军伏击!你如何解释?”

  孙爱之见形势不妙,忙向林强道:“林大队长,你替我说说话。我整日闭门不出,你是天天亲眼所见。”

  林强嗤鼻道:“你整日闭门不假,可你隔几天在门沿上换一张纸符是什么意思?分明是在给新四军递暗号!”

  孙爱之没想到,林大队长会将这等事扯进来说,忙又道:“那是道士给我画的符,解我的血光之灾,这……这……”

  “你跟着皇军,何来血光之灾?分明是你做贼心虚。”林强道。

  矶谷心狠手辣,看着孙爱之身后的王惠珍,向着鬼子兵吼道:“先将这女的拖出去喂狼狗。”

  王惠珍早已吓得浑身筛糠,现见鬼子拉他,向孙爱之喊道:“爱之,救我!爱之,救我!”话音未了,人已被鬼子拖出门外。孙爱之想上前一步,却被矶谷用东洋刀横在脖子上。不久,孙爱之和他表哥,都被鬼子枪毙了。

  这就是叛徒的下场。

【责任编辑:赵雅琦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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